实事求是的说,我确实是一个老兵了。从一九五六年到铁道兵6686体育官网,一九八二年脱下军装回到地方。这期间常常回忆起许多许多往事浮现脑际,心里也常想找身边的人聊聊,但很难找到有兴趣聊的同伴。
参加《白浪情综合群》之后,在严总编和编辑战友们的鼓励帮助下,这几年我也算写了多篇所谓的文章。有些看过我写的拙文的战友,肯定清楚我写的短文,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也许这种蹩脚的文字不值得一看。但对于想知道一些过去之事的战友或铁二代,可能还有些许可读性。
真的,有个别的铁二代还记得我,在群里或群外亲热地叫我一声伍叔叔。因为我写的拙文虽然他们记不大清楚,但他们曾经知道个大概,或者曾经听说过。
今天要说的,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发生在六十多年前的旧事,知道这件事的战友已经很少了,前不久我在群里发过的《他在铁道兵精神的鼓励下走出人生的困境》一文的主人翁老龚战友他应该记得,他们是同年参军的江西战友。不过那时老龚在一团,见面机会不多。
他名叫郭斌,江西宜春地区人,一九三五年出生,一九五一年参军,参加过抗美援朝,从入朝开始,一直在铁道兵一师后勤部物资科工作。一向工作中的表现还可以,一九五五年部队现役军人授衔时,他被授于少尉正排级助理员。
他初中文化,身高1.73米左右,颜值也不错,为人机灵活络,比较善于交际。当时的物资科长马智同志(后调往铁道兵上海办事处任付主任),对他比较欣赏。大概因为这种原因,他一直生活作风方面有些散漫,疏于管束,每天早上的早操也常有缺课。这对他的成长与进步是有影响的。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辆自行车。自行车兴起时,中国有三大名牌,是指凤凰牌,永久牌,飞鸽牌,前面两种是上海产的,飞鸽牌是天津产的。在人们的追求中,凤凰牌是排在第一位的。凤凰牌按轮胎的直径分两种车型,轮胎直径28吋和26吋,按链条的包装又有全链合和半链合之分。26吋也叫轻型或女式。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一般人想购置一辆自行车是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全链合女式凤凰牌的。但郭斌却与众不同,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购到,因为他有工作之便。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铁一师从福建转战到昆明后,为了采购某些物资的及时与方便,师后物资科与师倉库经常根据师领导的意图,向铁道兵上海办事处派出不定期的釆购工作组。
当年是国家实行计划经济的年代,而云南的很多物资(包括民用)是国家规定由上海负责供应的,这也给师派出驻沪采购工作组提供了方便。
在计划经济年代,铁道兵施工需要的一类物资是由铁道兵部按计划报国家有关部委统一划拨的。二类物资,由各省、直辖市管理,而是由各师自行组织采购的,团一级的物资部门只能就地釆购三类物资。
所以有许多二类物资在云南无法采购得到,需要上海办事处帮助在上海采购,这其中的有利条件,我在这里就不多啰嗦了。
主要是说一下郭斌就是这个原因,师里当年派他去上海采购组的,这就为他的私心杂念提供了方便。他在上海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确实也做了很多事,完成了若干采购任务。当他回到昆明时,也顺便为师机关干部或家属买来一些当时比较紧俏的商品,其中就有几辆轻型的凤凰牌自行车和一些蝴蝶牌缝纫机。
他自己的一辆轻型凤凰牌自行车,是暗红色的,比较鲜艳亮丽,特别引人注目。托运以前是在上海经过精心包装的。如果他也跟平常人一样骑用也就算了,可是他却是别出一格。
车子组装完成后,他又特别装饰了一番,车把手上装了时髦的反光镜,小铃铛,前后轮挡水板的两根支撑杆上每边装上五颜六色鸡毛刷,车子骑动时,鸡毛刷会转动起来,加上骑车人的装束,确实会在大街上形成引人注目的靓丽风景线。
六十年代初,部队曾要求军官们节假日非因公外出时,尽量穿便服,以减少军人尤其军官在公共场所的流动量。根据这个要求,多数军官都购置了一套便服,但质地和款式方面却大不一样。
司政后机关有几个身材高挑的军官,差不多都做了1至2套浅色的青年装。我还记得有魏超,候福虎,卞广民,马忠臣等,他们节假日有时也去昆明军区国防剧院参加舞会。
郭斌也有一套便装,是淡绿色凡力丁的青年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身,在路人看来,确实增加了这个小伙子的帅气。所以当他穿着这套浅绿色的青年装,骑上那辆装扮得花哩胡哨的暗红色的凤凰牌坤式自行车,确实是骑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甚至驻足观看欣赏,引起议论,说长道短。
可以说当时有那么一辆自行车,比现在有一辆宝马轿车还显罷,因为现在只要有钱,什么宝马、奔驰都可买得到。所以郭斌的招摇过市,无意中就引来不少问题。先是打听这位先生是什么人,其次是打听能否通过什么办法能接近这位神通广大的帅哥,能否托他代买一辆时髦的自行车。
也有个别动机不良女郎,想找机会接近他。于是社会上想接触他的人就多了,在机关就引起了不良印象。后来,科里曾派他去宜良、开远等地转运木材,他也带上那辆自行车,可以说是,他走到哪里就风光到哪里。
结果传回科里的表现仍然老药一贴。科里就把他调回昆明6686体育。当时科长是贾南钧,中校军衔,资格很老,但为人性格平和,表面上看,缺乏威严。加上他到任不久,对郭斌不是很严厉。
后来,组织上就让后勤部战勤科长陈久贵(1964年调任物资科长),是后勤部机关党支部管管郭斌。他给人的印象,办事说话,雷厉风行,要求严格。
有一天早上他来到我们宿舍,很严肃地对郭斌说,你今天早饭后立即把你自行车上那些花哩胡哨的东西拿掉!他说话斩钉截铁。郭斌的确照办了。外界的反映有所减缓。
在昆明我们俩和后勤部处的李德兴干事,一同住在(工字楼)的集体宿舍里。李干事是做干部工作的,组织上曾希望李干事平时能对郭斌施加影响,多进行一些劝说帮教。其实他们之间反而有些拘束。
但郭斌对我却放松得多,所以他和我接触多一些,加上我是刚调到物资科的新同志,可能对他的底细不甚了解,两人交谈时不需要说东顾西。
我们在科里上班,也是一个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个他的江西老乡叫龙嶽云,我们三个人负责全师物资统计工作。那个时候各级对统计工作还是比较重视的,各项物资的所需数量、计划的申请和划拨以及实际消费都要有根有据。
我作为新手,各项统计数字的计算和汇总,都要依靠用算盘计算,需要从他那里学习技能。那个时候各种图表使用的纸质比较薄,因为需要一式多份,必须要复写才能解决,这种纸张把它理齐才装订成冊,我经过多次练习装订都达不到要求,理不整齐就装订不整齐,但这一点他的手很巧,我和龙嶽云同志都要向他学习。
一九六一年春,提出全军掀起大兴三八作风运动。那时好像开始主持军委工作,也算是新官上任吧,所以这项活动一直开展得轰轰烈烈。《坚定正确的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统称《三八作风》,三句话儿牢记心上,八个大字亮堂堂。
还有一首三八作风歌,可以说是六七十年代的军歌,几乎人人都会唱。不过也听过一个笑话,说是有个领导下基层检查三八作风的贯彻情况,随便问了一个战士,你说说三八作风是哪三句话,八个字?战士呆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他却说我会唱,说完就把三句话八个字完完整整地唱了一遍。
在师机关开展创建三八作风的过程中,郭斌始终是批评帮助的对象。可能是他对这场运动的重要性认识不足,还是他一开始就有抵触情绪,总之组织上对他的表现不满意,认为他的现有认识,只有皮毛,缺乏实质,没有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严重性。还是抱着(拖)的态度。
有人说,可能会让他复员,他自己也确实有过组织上让他复员的打算。思想上也作了一点应对,他曾对我说,“复员的话,每年可以多发给一个月的薪水,我有十一年军龄,可以拿到近干元的复员费,回去以后可以暂时做点小生意,对付着生活吧!”
他还对我说,他在使用的一只小木箱,等他走了以后,就留给我使用。那个时候很少有人有自己的箱箱柜柜,极个别的人购有一个小皮箱。他也算有这个条件的。但他对事情的结果太乐观了。几天以后真实的情况急转直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有一天我们像平常一样正在上班,后勤部处龙干事(保卫干事)来对他说,“郭斌,部姜科长(保卫科长)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那个时候部和后勤部同住一栋楼,部住在楼下,后勤部住楼上。
他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但他的形象却完全变了,他的帽徽、领章、肩章都在姜科长那里被摘掉了。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脸沮丧。
第二天上午,师部召开了全体军会,会上有几个战友发言,对郭斌严重违犯军队纪律的事实进行批判,指出他无视组织上对他的挽救教育,不思悔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大会结束前,师部宣读了组织上对郭斌的处罚决定一一开除军籍,送回原籍,监督劳动!
开除军籍,是对违犯军队纪律的最高处罚。大会以后他沉默寡言,想不到自己一贯的生活作风散漫竟会发展到今天这种结果?在他离队的前几天,他把自己的自行车,小皮箱和那套浅绿色的青年装都折价处理掉了。
因为魏超同志和他的身材相似,也是为帮他变換点现金,他接收了郭斌那套青年装。郭斌曾说过复员时给我使用的那个小木箱,他还是用来自己收拾书杂之用了。又过了两天,后勤部在师仓库指定一个郭斌同年参军的同乡,负责将他押回老家。从此与我们失去了联系。
文化大后期,全国彻底粉碎后,部队曾出现过以前在现役时受到过军纪处罚的同志,来到部队向组织上提出要求改变处罚决定的申请,最终大多人达到了目的。而且有些人的违纪情节比郭斌还严重。
那时我们当年了解郭斌情况的战友,也私下议论过这件事,认为他当年的违纪行为没有给部队或给国家造成了实质性的损害。主要是生活作风散漫,群众反映欠佳,印象不好的问题,不是很严重。
认为如果郭斌自己来部队提出申请复议的要求,领导上极有可能会改变对他的处罚决定!哪怕真的改成《按复员处理》,对他后半生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可惜他自己没有来,也没有战友出面为他提出申请。不过,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有人认为当年对他的处罚有点过重了! 不过也确实给有些人敲了警钟!
认真起来,你所述的事儿,和年代不相符合,出入很大…如凤凰自行车,七十年代才开始流行,而那时部队有军衔吗?[捂脸]
当兵的生活作风不该散漫,但是处理过重了,连悔改的机会都没有,十一年军龄白瞎了,一生也毁了![流泪]
没回来申请,说明郭斌同志很可能已经在运动中把命丢了。像他这样被部队开除军籍的,运动中受的肯定轻不了。真是太悲惨了